【编者按】：12月21日，由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指导，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杂志社、厦门市委市人民政府联合主办的“深入学习贯彻落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国改革(2023)年会暨地方全面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高层研讨会”在福建省厦门市举行。本文为深圳市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深圳市决策咨询委员会专家、中共深圳市委原副秘书长南岭的专题演讲。

　　尊敬的彭会长、李书记、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我今天发言的题目是《综合授权改革的观察与建议——以深圳改革为例》。

　　2020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庆祝大会上宣布，支持深圳市实施综合改革试点，以清单批量授权的方式赋予深圳市在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上更多自主权。三年来，首批授权事项已全面落地，国家有关部委两次发文推广深圳市综合改革试点40条创新举措和典型经验，综合授权改革取得了重要阶段性成果。从深圳市实践经验观察，授权改革是国家改革范式的重大创新，即实现了中央顶层设计与地方大胆探索的紧密结合有机统一。深圳市综合授权改革试点具体表现为“五个突出”。

　　一、突出综合与全面。由中办、国办印发的《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以下简称《实施方案》)内容丰富，明确了改革的指导思想、工作原则、主要目标和保障措施。改革领域包括：强化完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完善科技创新环境制度;完善高水平开放经济体制;完善民生服务供给机制;完善公共生态环境和城市空间治理体制等。这是一个完整且厚实的《实施方案》，指导思想明确，工作原则确定，设定目标清晰，改革线多面宽，保障措施有力。综合而全面的制度创新试点安排，契合了先行示范区建设，同时，对贯彻新发展理念，推动国家高质量发展具有积极的体制机制改革示范意义。

　　二、突出授权与自主。授权与自主改革是一个创新的结果，从“综合改革授权方䅁”到首批改革事项的确定，经历了几上几下的互动，包括专家研讨、相关方意见等。这一过程，是一个国家改革战略安排与地方改革需要交互的过程，是一个多方面改革智慧汇集的过程。通过这个交互，达成了对改革选项的共识。一个改革选项从授权到落地，地方有很多创造性工作要展开，特别是一些新的领域，如跨境电商、平台经济、低空经济等，没有现成的规则，既有的规则不完全，这就需要给地方以更大的改革自主权。而地方自主探索的规则需要上面默认或许可。，需要改革相关方在两个阶段的共识，便于授权与自主一致。

　　三、突出协同与建制。授权改革不是简单的改革任务和权限的划分，每一项改革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改革的协同贯穿到改革的过程，直接关系到改革的效果甚至成败。在深圳市综合授权改革试点中，实现了中央顶层设计和地方积极主动的协同。在推进机制上，构建起中央部委，广东省和深圳市上下联动协同高效的工作格局。国家发展改革委加强统筹协调，完善部委、地方共同参与的工作小组和周例会制度，强化部门、司局的分层对接协调和解决跨部委事项。广东省省委省政府召开全省支持深圳市综合改革试点工作部署推进会，出台省级层面任务分工方案，支持深圳市综合改革试点若干措施等文件，将103项省级行政职权事项委托下放深圳实施，建立健全省级部门特色特办机制和绿色通道制度。深圳市将综合授权改革试点列为全市“一号改革工程”，高规格召开市委全会和攻坚推进大会，全面部署改革任务、工作机制，推进方式和时间表、路线图，市领导牵头及时向上对接协调，全力推进解决各项改革堵点，组织召开各类研究工作会议，推进工作会议，调法调规会议，督促落实会议，保证了改革有序推进。综合授权改革中，通过协同机制，将改革过程中地方的具体的行之有效的一些作法，进行总结和提升，使之形成规制性的成果。首批授权事项改革出了不少新规制。例如，针对个人破产制度试点改革，深圳市出台《深圳经济特区个人破产条例》等多项法规和规范性文件。国家发改委等部门将深圳试点经验作为典型案例向全国推广，多项授权改革形成的规制推广复制到全国，大大拓展了综合授权改革“从特殊到一般”的实践意义。

　　四、突出微改与集成。综合授权改革的含义是“一揽子的”，即“一揽子授权，一揽子改革”。“一揽子授权”有别于此前的一事一议、逐项审核;“一揽子改革”就是相互关联的若干不同版块(方面)的改革。例如，《实施方案》包含六大领域27项改革，分解为若干小项，以“批量清单”的形式滚动推进。《实施方案》重在把控改革方向、明确改革领域。构建改革机制授权清单则重在把握改革时序，分解改革任务，推进方案落实，二者前后呼应，互为支撑。清单可以看作是授权事项的微改革，授权事项的完成可以看作是集成的制度创新。清单中所列的某一项改革也包含着若干项微改革，如民生服务类中的养老制度改革是清单中的一项。该项改革涉及到社保、医保、集中式养老、居家养老、政府办养老机构、社会办养老设施、康养结合等等改革内容。这些微改革集成为一个专项，若干专项集成为一个领域。微改革还激发了社会改革的积极性。若干微改革的集成如涓涓细流汇成大海，形成改革的磅礴之势。

　　五、突出复制与推广。综合授权改革试点可以看作是一场社会试验，类似于科学试验的一个假说、一个猜想、一个理论是否正确，是否可行往往要经过试验来验证来完善。改革是复杂的社会实践，改革是否为社会所需，是否促进社会进步，是否被社会所接受也需要通过试点来检验。试点也是发现新问题的重要路径，试点过程也是试错过程，是纠正错误降低社会成本走向正确的过程。重大改革进行试点，遵循的是科学逻辑。综合授权试点先行先试取得经验，要推广复制到全国才有更大的社会价值。2021年10月，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深圳综合改革试点实施一周年进展成效发布会，向全国介绍深圳综合授权改革试点的情况。2022年10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向全国推广深圳综合改革试点首批清单4方面18条典型经验和创新举措。2023年10月，国家发展改革委等七部委联合发文再次推广深圳综合改革试点22条创新举措和典型经验。

　　综合授权改革试点作为一种新的改革范式，是由新时代改革的目标、任务和社会环境所决定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改革开放，开创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农村改革到始于扩大企业自主权的城市改革，从建立经济特区到沿海沿边的对外开放，从个体经济萌芽民营经济发展到“两个毫不动摇”，从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到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等。在以经济体制改革为主的各项改革中，我国改革是以渐进的方式展开，在一个不短的时间内，采取了“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推进方式。党的十八大召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十八届三中全会作出了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并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等方面对全面深化改革进行了顶层设计，强调必须更加注重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改革范式随着改革目标任务的深化而调整。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央通过的改革方案落地生根，必须鼓励和允许不同地方进行差别化探索，全面深化改革任务越重，越要重视基层探索实践，要把鼓励基层改革创新，大胆探索作为抓改革落实的重要方法”。综合授权改革试点，实现了中央顶层设计与基层大胆探索的有机结合，是新时代如何推进改革的有益实践，是改革范式的重大创新。

　　如何把握新改革范式，抢抓改革机遇，羸得改革主动，破解障碍地方高质量发展的体制机制难题，我提三点建议。

　　一、发挥智库作用，谋划和推动地方授权改革。智库的深度参与能够为地方争取改革权限下放，做好项目谋划和营造改革氛围提供强大助力，用好智库力量对推进授权改革试点具有重要价值。深圳市综合授权改革智库主要起了三个方面的作用：一是调研和谋划。在综合改革试点前后，深圳市改革的主管部门委托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和深圳市体制改革研究会对深圳市改革问题进行深度研究，出谋划策，为深圳改革决策和如何推进改革提供专业性意见建议;二是沟通和桥梁。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是权威的改革研究机构，熟悉国内外的专家学者，在联系国家相关部门方面具有独特优势。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杂志社长于理论研究、经验推广、建言改革。地方改革智库本身就具有上下左右联系多方的综合能力，在深圳市综合授权试点改革的系统工程中，改革智库发挥了重要的桥梁纽带作用;三是咨询和辅导。改革需要专业性指导和支持。特别是一些基层(街道、社区)单位，常常面临着不会改的难题。深圳市体改研究会发挥专业优势，通过咨询、辅导、典型案例评选与推广，为基层改革提供智力支持。总之，在新的改革范式中，改革智库在谋划改革选项，沟通相关各方，提升地方改革能力等方面起到了重要支持作用。

　　二、积极争取国家专项改革授权，破解阻碍地方高质量发展的体制障碍。今年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召开10周年。全面深化改革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但是改革没有完成时，对标中央提出的改革战略目标，我国部分领域改革(例如基层治理、生态保护、科技创新等)并未完成，地方全面高质量发展存在诸多体制机制障碍。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届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讲话指出，实现新时代新征程的目标任务，要把全面深化改革作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动力，作为稳大局、应变局、开新局的重要抓手。进一步谋划和推进改革工作，有必要着眼于解决地方高质量发展中遇到的实际问题，着眼于建设中国式现代化的体制需要，在落实中央改革战略部署的过程中把握地方改革的切入点，将地方自主探索与争取国家授权结合。要找准对地方高质量发展，尤其是阻碍培育经济增长新动能的体制机制堵点，善于向国家争取更多的改革授权，以单项授权、改革试点或制度调整等各类方式获得国家层面的支持，为地方自主改革赢得更多改革空间，解决地方高质量发展的体制性难题。

　　三、把握数字时代脉搏，谋划“无人区”制度创新。数字技术正深刻影响人类文明的演进，当前处于工业社会向数字社会迈进的重要临界点，随着以Chat-GPT等大模型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迭代更新，数字时代正加速到来。与传统工业文明的发展路径不同，数字时代的新技术、新业态和新模式层出不穷，并且具有发展迅猛、发展模式新颖、发展不确定性等特点。尤其是数字技术在拥有巨大的潜力和价值的同时，也因其先进性和新颖性在科技创新、产业创新与制度创新逐渐进入无先例可循、无经验可依的“无人区”，现行依托工业文明建立的发展和治理经验已然无法满足数字社会提出的新需求，急需在数字时代的改革实践中形成新经验、深化新认识、拿出新方案。改革需要与时俱进，改革人应当把握时代发展的脉搏，深刻认识和适应数字时代的新挑战，提前谋划数字时代的制度改革创新，启动数字领域的改革，加快形成数字时代的新规则、新机制和新模式，我们才能促进数字经济发展。

　　我发言完毕，谢谢大家!